CoCo&Wesley的五口之家

某個風和日麗的週末早晨，

向來起床後就會到我們房間聒噪的樂樂和蓉蓉，

卻一反常態地窩在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等我和Wesley賴夠了床慢條斯理地起身後，

姊妹倆兒才興高采烈地拿著一個鞋盒過來，

打開一看，

裡面竟然是個「彈珠檯」。

原來，

之前樂樂去校外教學時曾做了一個木製彈珠檯，

帶回家後東東見了很是喜歡，

但樂樂又捨不得割愛，

於是疼弟弟的她，

便廢物利用地以鞋盒親手做了一個類似的送給弟弟。

雖然，

這只是個簡單、不起眼的小玩意兒，

可是那份心意卻彌足珍貴。

除此之外，

當我得知樂樂在有了構想後，

還認真地畫設計圖，

然後動腦找適當的材料，

並審慎考量弟弟使用及收納的方便性，

最後，

按部就班地將她的想法落實在易於保存的鞋盒中。

這一連串從無到有的心路歷程，

是如此周詳、仔細、貼心，

而且完全沒有我一絲一毫的指導成分，

著實令我驚訝又歡喜！

除了彈珠檯外，

樂樂還為自己的狗狗做了「狗屋」，

幫妹妹的娃娃設計「背巾」，

替東東的車子蓋「車車家」，

還帶著妹妹做「刀劍」，

一圓東東想當俠客的夢想。 

看到樂樂精心設計、製作的這些作品，

我曾思索著為什麼孩子會有這樣的發想，

結論是，

或許三寶們的日子過得太自由、太悠哉了吧！

不過，

對於孩子們會自己尋找遊戲題材、發揮創意，

而非由我照著遊戲書教他們規則、玩法，

或者在刻意的安排下提供他們打發時間的點子和材料，

我想能有辦法讓自己「不無聊」也算是一種本事吧！

之前曾經讀到過這樣的一句話「無聊是創意之母」，

後來查了一下資料，

原來是以色列天才設計大師Ron Arad的金句。

無獨有偶，

吳靜吉教授也曾在親子天下寫過一篇「無聊，才能激發創意」的文章，

後來也曾多次看到正向肯定「讓孩子無聊」的觀點，

這些恰巧激化了我允許孩子們發呆、做白日夢的想法。

不過，

我並不是為了想要激發孩子的什麼創造力才這麼做，

而純粹是因為我也曾經是個愛作夢的孩子，

所以很清楚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作夢」的感覺。

所不同的是，

我很清醒地讓夢留存於太虛幻境，

而孩子們卻將夢拉進了現實世界。

印象中，

許多美術老師在教孩子們畫畫時，

都會不約而同地叮嚀孩子：「要把圖畫紙都填滿，不能有空白喔！」

不知道這是否是因為現在的美術教育都偏重於西方的繪畫方式，

因此強調形似、講求客觀、呈現如劇。

雖然中西文化各有千秋，

不過，

我個人更欣賞中國老祖先在山水畫中「留白」的智慧。

如詩般的中國繪畫藝術較為主觀、著重神韻，

不同於以焦點透視、寫實的西畫，

採用散點透視的國畫更重視意境的表達因而無所謂的背景。

為求畫作的傳神，

通常會刪除瑣碎的細節而凸顯主題，

這樣便留下了大量的空白，

同時也產生了「遐想」的空間。

其實，

先人「留白」的智慧不僅僅運用在含蓄內斂的繪畫中，

無論是文學、詩詞、書法，

抑或陶瓷、戲劇、樂曲都可見「此處無物勝有物」、「無聲勝有聲」的境界。

而繪畫中的「留白」亦即「空」，

也就是「無」，

這和佛學範疇中的「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以及老莊思想所謂的「無為」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正所謂「畫中之白，即畫中之畫，亦即畫外之畫也」，

換句話說則是「實處皆空，空處皆實」，

因此，

畫面中的留白正好是「留給實景最佳的位置」。

「無」是老莊哲學中最精妙的體現，

「空」則是佛法修為中的最高境界，

兩者皆是將「無和有」、「虛和實」一統的「道」，

因而「留白」便是一種智慧、一種境界。

俗話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

這應該也是「留白」在生活中的一種應用。

留白除了是為了消極的喘息，

更能積極地解決困難與問題，

就像許多科學上的重大發現，

大多是科學家們在放鬆或閒暇時無意間獲得的靈感。

我也曾在迷惘困惑時，

因為苦惱著找不到出路，

憤而將一切拋諸腦後離開那個當下，

卻在仰望藍天、再次呼吸新鮮空氣的瞬間，

找到引路的明燈讓思緒豁然開朗。

因此我相信，

當孩子在學校念了一整天書後，

絕對需要「留白」一下，

讓他將老師傳授的知識消化吸收為自己成長的養分。

我們家的孩子鮮少會抱怨「無聊」，

這可能是因為，

即使處於「留白」的狀態下，

他們三個的小腦袋還是會激盪出有趣的火花，

而我也會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給他們充分的自由。

因此，

就算知道刀片對大班的蓉蓉來說頗具危險性，

我依然在千叮萬囑後應允她使用。

沒想到，

這小妮子第一次正式使用刀片，

就用廢紙箱幫東東做了一個停車場。

雖然她那所謂的停車場非常簡陋，

形狀、大小都有欠考量，

但和樂樂幫東東做的彈珠檯一樣，

珍貴之處不在成品而是那份心意。

雖然說在我給孩子們的「留白」時間裡，

他們大多做著看似無意義的事，

不過，

偶爾出人意表的驚喜就足以令我感到安慰。

或許是因常看姐姐們拿家中物品做東做西，

以至於激發了東東的創意靈感，

某天午餐後我在收拾餐桌時，

突然看見東東拿著一支鉛筆和直尺，

企圖想做個可以給車車滑的斜板。

但是由於單純以鉛筆和直尺架起的斜板不夠穩固，

我便順手拿了蓉蓉的兩個鉛筆盒幫他鞏固鉛筆，

然後他就開心地將一台台小汽車放上去，

讓它們從直尺上溜下來，

並且不時地調整滑梯角度，

觀察小汽車下滑的速度變化。

本以為他會樂此不疲地玩一會兒，

怎料玩了一下子後，

他竟然說:「等一下～媽咪，我想到了！」

然後便跳下餐桌衝向客廳，

再回來時手上拿了個他之前組合的積木，

接著移開我放置的鉛筆盒換上積木當底座，

由於積木上的小圓孔剛剛好可以插上鉛筆，

因此能夠穩穩地撐起鉛筆和直尺所架的斜板。

看到那一幕，

我有些震懾了，

他怎麼會想到要用這個積木？

他又怎麼知道鉛筆剛好可以插在小圓孔中？

沒有人能解答我滿腦子的為什麼，

不過那似乎也不重要了，

因為該如何讓三歲多的他繼續保有這樣的「能力」，

才真正是我該傷腦筋的課題啊！

從小就對溜滑梯情有獨鍾的東東，

不但喜歡玩公園裡的溜滑梯、把地下停車場當汽車溜滑梯，

也很喜歡要求我們伸直雙腿給他當溜滑梯玩，

甚至「自創」各式溜滑梯給他的小車車溜。

除了令我吃驚的鉛筆、直尺溜滑梯外，

之後他又就地取材拿了姐姐們放在餐桌上的物品，

利用一盒蠟筆和一隻小狗娃娃組合成溜滑梯，

再以樂樂的量角器和三角板組的盒子當圍欄。

就這樣，

光是溜滑梯這個主題，

東東就玩了數十種變化組合，

有時還會將滑梯的斜板設計得比較寬，

然後請我也拿一台車和他比賽。

我不知道他那兒來那麼多想法和創意，

不過對於這樣的遊戲我倒是十分樂在其中。

還記得當年爸爸剛退休時，

我曾擔心地問:「現在不用上班，你一個人在家會不會很無聊啊？」

只見爸爸笑著回答：「不會呀！不懂得安排自己生活的人才會覺得無聊！」

是啊！

能把清閒自由的時間過得精采又有趣，

不讓自己覺得無聊，

應該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三寶們而言，

即使不能看電視、無法玩電腦，

他們也不會覺得無所事事、時間漫長，

因為他們的腦袋瓜裡總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妙點子，

可以讓他們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都自得其樂。

而想要擁有這能夠「kill time」的本領，

也非一蹴可幾，

必須有機會和時間去醞釀、思考才行。

 平常我不太喜歡孩子們玩帶有暴力色彩的遊戲，

不過，

看東東拿著姐姐們幫他做的劍，

或是他自己隨意彎折的手槍，

假扮保護兩位公主姐姐的「小士兵」時，

我倒是有些竊喜於他有這樣的男子氣概。

三個孩子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從「角色扮演」遊戲中的人物故事，

延伸到服裝和道具的設計上，

都是由他們自己商量、編排、創作，

完全不假他人之手。

他們有時扮公主、有時當獸醫、有時做媽媽，

偶爾還會裝成小貓、模仿上班族、假作老師，

每每窺視著他們的故事，

都讓我不覺莞爾。

親愛的孩子們：

雖然對學齡階段的你們而言，

念書是非常重要的事，

但媽咪卻不希望你們把它當成唯一的事，

或是汲汲於追求「和別人一樣」。

媽咪希望你們能在一成不變的生活中「留白」，

並尋找自己與別人不同之處，

這看似無所獲之舉並不是一種浪費，

而是一種退一進二的積極，

可以讓胸有定見的你盡情揮灑各種色彩，

使燦爛如煙花的瞬間精采，

能在生命中留下永恆的絢麗。

所以，

媽咪希望你們一起，

大膽作夢，

勇敢追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