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與Wesley共結連理後,
我們並未立刻投入「生產報國」的行列,
而是先調適彼此的生活步調與方式,
再商討未來的育兒計畫。
我們初步達成共識,
除非彼此都同意不生,
否則要生的話,
一定要生兩個孩子,
讓他們彼此為伴、相互依靠。
初為人父母的我們,
在喜迎樂樂降生後,
為適應多了一個家庭成員的改變,
並讓手忙腳亂的生活盡快步上軌道,
我們根本無暇規劃再次育嬰的時機。
直到看見樂樂在公園和其他小朋友開心玩耍,
卻因大家一一離開回家而悵然若失的表情後,
我才驚覺她需要一個「伴」了。
就在上天跟我開了一個玩笑後,
我順利平安地為樂樂添了一個妹妹。
看著兩個小姊妹的成長與互動,
我確信當年的決定是對的,
這兩個孩子宛若兩個天使,
為我和Wesley帶來無盡的歡笑與幸福。
正如同我常對孩子們說的:「謝謝你們來當我們家的寶貝!」
因為有了她們,
我才真正懂得何謂無怨無悔的付出,
以及無私無我的愛。
樂樂和蓉蓉相差了四歲多,
因此很多時候樂樂就像個大姊姊般在照顧著小妹妹,
而這小妹妹也總是懷著幾近崇拜的眼神看著大姊姊。
雖然姊妹倆兒常打鬧鬥嘴,
但更多時候她們是相親相愛的。
出遊時,
當蓉蓉累得走不動了,
樂樂會背過身對她說:「來~我背你!」
樂樂的鋼琴老師曾驚訝地說:「她好乖喔!我剛剛給她一包餅乾,裡面有三片,她只吃了一片,問她為什麼不吃完,她說她想帶回去分給弟弟、妹妹吃!」
是的,
從我懷蓉蓉時便不斷地告訴她:「妹妹,是媽咪此生送給你最棒的禮物,也是媽咪能留給你最大的資財!」
或許就從那一刻起,
她已經將妹妹放在了心上。
姊妹倆兒彼此的互動,
讓我深刻地感受到手足間的影響力,
老是接受姊姊一次次的分享、一份份的愛心,
上幼稚園後的蓉蓉也開始懂得回饋並學習推己及人。
某日接她放學時,
老師便與我分享:「今天OOO過生日請大家吃糖和果凍條,很多小朋友就急急忙忙地吃完了,但是她就只吃一顆糖,還說姊姊和弟弟很喜歡吃果凍,所以要帶回家給他們吃!」
當下心中五味雜陳,
沒想到她不但謹記著「一天最多一顆糖」的約定,
還願意將也是她最愛的唯二果凍條留給姊姊和弟弟。
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同氣連枝」吧!
仰著同樣的鼻息,
依存著同樣的根本,
不必等遭遇倒懸之危才兩肋插刀地患難見真情,
而是在平日便大衾長枕地累積涓滴的手足之情。
望著樂樂緊緊握住妹妹小手的背影,
我相信,
前面的道路即使再難再崎嶇,
她們倆兒也一定會手牽手一起走;
未來的日子就算沒有我為伴,
她們彼此也一定會心連心相依靠。
常言道:「長兄如父,長女如母」,
在以往追求多子多孫的中國社會裡,
無論是父母親為了家中經濟須在外打拼,
或是醫療不發達使父親或母親因病早逝,
幾乎都會將照顧弟弟、妹妹的重擔交於長子、長女身上。
而在現今少子化、科學昌明的時代中,
此一現象應該有所不同。
但不知道這又是先天的基因密碼作祟,
還是後天人為期待與生活需求所塑造,
在我認識的許多身為長男、長女的朋友中,
真的大多都有相較於其他排行的兄弟姊妹們,
更成熟、更穩重、更顧家、更婉約、更堅忍、更有母愛等特質。
雖然我從未要求過樂樂為弟弟、妹妹做些什麼,
最多就是在日常生活上幫些小忙,
但不知怎麼地,
在這孩子身上總能隱約地見到些母性的光輝。
某個月她訂營養午餐時,
有一天放學回家她拿了一個布丁給妹妹,
詢問後得知是營養午餐附的,
我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吃?」
她慢悠悠地解釋:「因為我知道妹妹喜歡吃啊!我其實沒那麼愛吃布丁......」
接著又說:「大家一拿到布丁都先吃了,很多同學看我沒吃,以為我不想吃都跟我要,我就說我想帶回家吃,其實我是想留給妹妹的!」
之後再看到她帶菠蘿麵包回家時,
不必多問我已心知肚明,
那是她刻意留給弟弟的。
我以為只有父母會犧牲自己的喜好去遷就孩子,
但卻沒想到,
平常也吃布丁和菠蘿麵包的樂樂,
竟願意將弟弟、妹妹的喜好放在自己之前。
或許她真的沒有那麼喜歡這些點心,
可是以她活動量大容易飢餓的情況來看,
不太挑吃的她是可以正當地在肚子餓時勉強以此充飢,
我們完全不會知道更不會苛責的。
然而,
她卻選擇了自己挨餓,
把弟弟、妹妹喜歡的點心帶回家給他們。
這不是只有媽媽才會做的事嗎?
怎麼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也有這樣的心思?
蓉蓉幸運地抽到國小附幼,
展開她期待已久的幼稚園生活後,
一切並不如預期般順利,
她「上學症候群」的症狀比姊姊更嚴重、更持久。
每天早上看她焦慮地與我道別,
並千叮萬囑要我在四點準時去接她,
這猶如「灰姑娘」童話故事般的時間咒語,
便周而復始地掌控著我們的作息。
因為覺得接孩子放學是一種責任;
因為覺得孩子帶著笑容飛奔上前擁抱是一種幸福;
因為覺得陪著東東到校園跑跳運動是一種快樂,
所以即使蓉蓉的上學症候群痊癒了,
我還是不論陰晴、風雨無阻地去接姊妹倆兒放學。
雖然我常因東東午睡或其他事物干擾,
無法於約定時間準時到校,
但姊妹倆兒都能懂事地體諒。
不過,
上學期末的某個周三下午,
術科課程已經結束的樂樂突然走到床前跟我說:「媽咪,今天我想自己去接妹妹放學!」
其實這樣的要求她已經提出好幾次,
但我都以安全考量回絕了。
那天剛好我還在陪東東午睡,
驚醒之餘我不斷地思索著那個問題:
「現在我們家距離學校只有一個馬路之遙,
我去接她們時,
可以迅速地牽她們過馬路,
若是讓她們自己回家,
就必須繞道從有交通隊的路口過馬路,
而兩者間只有路程和時間上的差別,
那麼我為什麼不能讓孩子們自己回家呢?」
於是我答應了。
我在家裡如坐針氈地想像著:
「當蓉蓉看到只有姊姊去接她時,
她會很歡喜或是很錯愕?
蓉蓉回家後會不會怪我沒有依約去接她?
樂樂會不會聽話乖乖地帶妹妹繞點兒路走紅綠燈的路口?」
那些疑問不停地輪番在我腦海中迴盪,
直到樓梯間傳來姊妹倆兒歡天喜地的談笑聲,
心中的大石才瞬間落下。
姊妹倆兒走進家門後,
不等我開口詢問蓉蓉便說:「媽咪,我想以後都讓姊姊接我放學,我們自己回家,好不好?」
這下子我又驚惶失措了。
想當年,
我是在樂樂上小學二年級時「放手」-讓她放學後自己回家,
如今蓉蓉才大班,
我能安心放手嗎?
我知道,
孩子都渴望長大,
期盼證明自己能做些什麼,
以建立自我存在的信念。
事實上,
打從樂樂自己回家後,
未曾發生過任何意外。
而現在回家的路相較於以前娘家更近、更方便、更單純,
只要孩子們能在交通隊的協助或紅綠燈的指示下過馬路,
再加上姊妹倆兒相互為伴,
那麼應該安全無虞。
因此,
幾經深思熟慮後,
我決定「提早」放手了!
如今,
我卸下了每天得定鬧鐘提醒自己準時去接孩子的擔子,
因而在陪東東小睡片刻後多了與自己相處的餘裕,
可以暫時跳脫母親的角色重新做回自己,
從容地檢視自己的內心、做些自己想做的事,
然後好整以暇地充飽電再次調整一人分飾多角的心情。
每當聽到電鈴聲或是鑰匙開門聲,
我便期待著孩子們進門後的歡聲笑語,
姊妹倆兒時而朗朗高談聊著學校的趣事,
時而竊竊私語互訴心裡的小秘密。
看著她倆兒滿臉愉悅的神情,
爭先說著剛剛在樓下和麵店的小狗-哈吉玩耍的細節,
我想,
少了我的回家過程似乎多了許多樂趣。
其實,
我不曾讓樂樂挑起「長女」的重擔,
但她卻常懂事地恰如其分扮演著長女的角色。
在「她與妹妹自己回家」的這件事情上,
我驚訝地發現,
她不但有了照顧好自己的能力,
也擁有了保護妹妹的條件。
或許,
答應讓她帶妹妹回家是我對她的一種信任,
而她能帶著妹妹回家也是她對自己的肯定。
突然間,
我驚覺到她已經長大了,
大到可以讓我全然地信任交付任務給她,
然後她再以兢兢業業負責的態度回饋給我。
這是我的收穫,
更是她的成就。
親愛的樂樂:
謝謝你總是無怨無悔地幫媽咪照顧弟弟、妹妹,
有時在公公、姥姥不公平的對待下,
甚至委屈地將淚水往肚子裡吞,
只為了成全「長女」的這個身分。
媽咪對你有著無限的感激:
「要不是你的幫忙,
媽咪無法在手忙腳亂的生活中喘氣;
要不是你的體貼,
媽咪無法在虛弱時放心安穩地休息;
要不是你的懂事,
媽咪無法在手足爭吵時找到平衡點;
要不是你的窩心,
媽咪無法在平淡的日子裡獲得快樂。」
當蓉蓉不小心將弟弟的點心盤摔碎,
媽咪一邊收拾、一邊開玩笑地對她說:「蓉~你要拿錢出來,買個新的賠給東東喔!」
你望著我於心不忍地求情:「媽咪,那你拿我的零用錢去買盤子好了,我替蓉蓉賠給東東......」時,
媽咪清楚地知道,
你對妹妹的情感早已超越了手足之情。
當蓉蓉調皮搗蛋不留神地刮傷手指,
媽咪帶她進房消毒擦藥,
怕痛的她淚流滿面地要求:「我想要姊姊來陪我!」時,
媽咪深切地感覺到,
妹妹對你的依賴不僅止於把你當作姊姊而已。
雖然平日你們經常爭吵不休,
但終究還是將彼此放在了心頭上,
那些血濃於水的真摯情感,
會是你們此生最珍貴的財富。
在家中添了個弟弟後,
你越發地像個大姊姊了,
不但引領著妹妹成長,
還時刻惦記著照顧弟弟。
媽咪也觀察到,
妹妹正循著你走過的足跡,
學習模仿當個稱職的姊姊,
正因為你的好榜樣,
讓東東擁有兩位姊姊的疼愛,
成為我們家最幸福的「快樂王子」。
而今,
當媽咪在遠處守候著你們時,
你在前方呵護弟弟和妹妹的身影日益清晰,
媽咪相信在你的陪伴下,
他們會長得像你一樣成熟、懂事,
那也將是媽咪最大的欣慰。
謝謝你所做的這一切,
我親愛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