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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有記憶以來,每當爸爸帶我出遊時,無論是走到大名勝或小景點,爸爸都會在販賣紀念品或小東西的地方佇足良久,為得是幫沒能與我們同行的妹妹挑選個「小禮物」。如果我吵著要買什麼的話,爸爸也一定會幫妹妹買一份,而且沒有一次例外,這舉動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其實,爸爸買的小禮物都不貴重,有時是別緻的竹片雕刻書籤,有時是適合時令的衣著,有時是當地的名產或小糕點,有時是做工精緻的絲巾,有時是秀氣大方的項鍊或手鍊,有時是可愛小巧的玩偶或陶俑,有時是方便實用的小包包......。然而,張羅這些小東西也確實要耗費一些心神,某次又見爸爸在傷腦筋時,我不忍見爸爸如此費心便說:「哎呦!沒關係啦!不用買了,現在台灣什麼買不到,而且你買的不見得實用,妹妹又不一定喜歡,何必這麼煞費苦心呢?」只見爸爸語重心長地解釋:「你知道嗎?買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出來玩,卻不能帶妹妹一起來,我們買點兒東西給她,一方面是希望能跟她分享我們的快樂,另一方面是希望她知道,無論我們走到哪裡都沒有忘記她,心裡一直掛念著她!」最後那句話令我茅塞頓開,原來那些小禮物蘊含的意義那麼深遠。


後來我日漸長大,常因求學或課業無法再與爸爸一同旅遊或陪伴他回老家省親,因此,爸爸帶回家的小禮物便理所當然地成了兩份。每當收到爸爸精心準備的禮物時,我都非常感激、感動並且珍惜,因為我了解到,那裏面裝的除了看得見的禮物外,還有爸爸無限的愛與思念!



十一月月初,樂樂學校舉辦了一次校外教學-參觀玩具博物館牛軋糖博物館,本來Wesley或我打算一同前往幫忙當他們班的攝影師,沒想到天不從人願,一連串的突發狀況讓我們倆兒都無法同行。百般無奈之下,只好臨時委請與樂樂同組的另一位家長幫忙代為前去,以降低我們給老師所添的麻煩。

雖然,一開始老師在調查是否有家長要同行時,樂樂曾提出她想「試試看」自己去玩的意願,不過最後她還是希望Wesley能陪她一起去,因此,當她出遊前一天得知我和Wesley都無法陪伴她時,她因毫無心理準備而覺得有點兒緊張。幸好,經過一番溝通,再加上當天早晨為她準備了她最愛的鮪魚和肉鬆兩種口味的三明治當午餐,還有可愛的甜甜圈綿羊便當盒的加持,讓她得以興高采烈地出門,展開「無家長陪伴」的一個人小旅行。

依照放學時間到學校接她時,看到她眉開眼笑地張開雙手朝我走過來,我知道,這一天她玩得很開心,而且成功地通過了自我挑戰。從她雙手環抱著我叫我一聲「媽咪」開始,我就準備好洗耳恭聽她那精采可期的冒險故事。她滔滔不絕地訴說這一天有趣好玩的事,令我時而覺得身歷其境,時而又感到難以想像,恨不得可以立刻去玩一下她口中那個神奇的溜滑梯,見識一下那滿屋子的玩具,感受一下那會令人翻轉的翹翹板,以及體驗一下做鳳梨酥時的滿室馨香。
不過,這些趣事在我心裡掀起的漣漪,很快地就被她後來描述,為妹妹和弟弟尋覓禮物的過程所產生的巨大波瀾所掩蓋!





當樂樂唱作俱佳地說完一天的遊歷經過,我將話鋒一轉好奇地問:「那你有沒有買什麼喜歡的東西啊?」結果她語帶抱怨地說:「本來我想買一包牛軋糖回來給你們吃的,可是爸比給我的60塊根本不夠買,後來XX媽媽說她要湊錢,而且她還要給你錢(代替我去帶隊的媽媽想將門票錢退還給我),問我有沒有要買什麼,我才請她幫我買一包,她還送我們一包沙其馬,我說不用了,但她說沒關係,因為她還要還妳錢.....」她不疾不徐地接著說:「我還想幫妹妹買個禮物,但是都沒看到什麼可以買的,後來在牛軋糖博物館看到一個布丁口味的棒棒糖,我就想,ㄟ~剛好妹妹喜歡吃布丁,所以就幫她買了一個!......啊~東東還小,又不能吃什麼東西,還好我在玩具博物館玩有獎徵答有答對,拿到一個玩具相機,上次爸比出國有幫我和妹妹買迪士尼公主相機,弟弟都沒有,而且那個相機小小的,剛好適合東東,所以我就想把相機給東東。......我也幫自己買了一個很可愛的削鉛筆機,上面還有附橡皮擦喔!......削鉛筆機40塊,妹妹的棒棒糖10塊,所以我還剩10塊錢,......」聽她一字一句地說著,心頭不自覺地暖洋洋起來,多愁善感的我又溼了眼眶,原來她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出遊的,而是將全家人都放在心上,一起帶出門了!

回到家後,她迫不急待地把她在牛軋糖博物館裡做的三個鳳梨酥拿出來給我看,並且胸有定見地說:「這一個給公公和姥姥吃,這一個給你和爸比吃,這一個~我和妹妹一起吃!」我知道這其實是她愛吃的東西,可是她卻不自私獨享,反而慷慨地將自己親手做的糕點與家人們分享,因此,儘管我不太愛吃鳳梨酥,但仍用心品嘗了那屬於我的半份「完整」的心意。雖然鳳梨酥吃在嘴裡帶著些許酸味,然而我的心坎兒卻被甜滋滋的喜悅所獨佔。

隔天到學校接樂樂放學時,遇到了那位代替我去帶隊的媽媽,她讚賞地說:「你們家XX好棒喔!還會想到要買東西送給妹妹,我們家那個自己吃、自己玩都來不及了,根本不會想到這些......」我相信,樂樂對妹妹和弟弟的疼愛絕對是發自內心毫無造作的,因為連別的媽媽都感受到了她的心意。說實話,我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也從未教她這麼做,但是,她卻做得如此貼心、周全,令我讚嘆!或許,是我們每次出遊時帶回伴手禮的舉動,讓她起了仿效之心;抑或,是我常嘮叨叮嚀「我們不能只想到自己,還要想到家人/別人」的話語,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上。當年,爸爸用「小禮物」包裝他的心意送給我;後來,我也學會以禮物傳遞愛、分享快樂;如今,我開始從孩子的手上接過一份份的感動,那一瞬間,我看到了「愛的傳承」!





凡事都以姊姊為榜樣的蓉蓉,平常心血來潮時就會模仿姊姊用水串珠、拼拼豆豆、摺紙、塗鴉卡片、黏土小花或是手印畫等手作小物當作「小禮物」送我們。那天,當她拿到姊姊絞盡腦汁為她挑選的禮物時,她不僅僅只是欣喜地道謝,還更進一步萌生了「回禮」的念頭。隔天一早,她便拿著水串珠盒坐到我旁邊,嘴裡念念有詞地說:「媽咪,我也要送個禮物給姊姊!」突然,她又拿起Wesley書桌上的戒指盒若有所思地問:「媽咪,為什麼你要送爸比戒指啊?」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因為我喜歡爸比啊!所以會想送個禮物給他,讓他開心。」她靜默兩秒後說:「我覺得你好可憐喔!爸比都沒有送你禮物(ㄟ~有啦!是你沒看見),沒關係,我送一個禮物給你!」聽到她這麼說,讓我笑得合不攏嘴。做著做著她再度開口:「我也做一個送給爸比好了!」我問她為什麼,只見她笑著說:「因為我也喜歡爸比啊!......不過,東東太小了,我怕他拿到這個會放嘴巴,所以我就不做給他,等他長大了我再送給他。」沒想到,這個在我眼裡仍是懵然無知的小女孩,竟也慢慢有了心思,而且在她小小的心中也裝載了「家人」,在她天真爛漫的笑容裡,我驚覺到「愛在蔓延」!

本來我還在為無法參與樂樂的校外教學活動而感到有些惋惜,但如今,拜那一連串突發狀況所賜,令我發現了一個無價之寶-孩子的真愛。或許,即使在我幫孩子們講過「拼被人送的禮」這本故事書後,她們還是無法體會何謂「施比受有福」的真義,但是,我想孩子們已經開始懂得享受「被愛」的幸福,以及「愛人」的快樂了!希望在我們家,除了可以延續中國人「以孝傳家」的傳統外,還可以加上「以愛傳家」的家訓。讓這份我從爸爸手中接下的「愛的禮物」,能再由我交給孩子們,繼而傳給孩子的孩子們,如同「傳家之寶」一樣,代代相傳,讓過著平凡生活的我們,都能擁有心靈上的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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