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o&Wesley的五口之家

生養了三個孩子後，

我堅定地相信，

世間每一個孩子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

因此，

我和Wesley從不拿三寶們與任何人做評比，

甚至也儘量避免讓別人在三個孩子間較長短。

不過在現實生活中，

有時真的免不了會遇到比較或被比較的情況，

幸好孩子們都有足夠的自信，

並深信著我告訴他們的話：「做你們所能做到的最佳程度，你就是最好的！」

為了不使三寶們陷入互別苗頭的泥淖之中，

我和Wesley在協助孩子們做某些決定或選擇時會用些小心機。

就像蓉蓉步上樂樂的後塵踏進音樂班後，

便有老師鼓勵她跟隨姐姐修習物以稀為貴的Bassoon－學校樂團正好缺少這項樂器，

但我們還是支持有定見的她，

挑了競爭對手較多卻是她最鍾愛的小提琴；

當東東耳濡目染地也陶醉在姐姐們的音樂世界中，

看著他因為崇拜樂樂而半開玩笑說著：「我將來也想吹Bassoon！」

或是因為蓉蓉而開始認識弦樂器後提出：「我將來想學中提琴！」

我們都會刻意引導他思索不同的道路。

為此，

在東東對學習音樂的興致開始萌芽之際，

我便處心積慮地擘劃帶他去上「打擊」課程。

為了讓東東了解什麼是「擊樂」，

也為了讓我的計謀一箭中的，

我刻意帶孩子們去欣賞「豆莢寶寶兒童音樂會」，

希望他能在驚嘆聲中自然而然地對擊樂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果不其然，

在這樣循序漸進的引導下，

他毫不猶豫地接受了試上打擊課程的安排，

並且很清楚地知道我要帶他接觸的是什麼的東西。

第一次走進打擊教室的東東，

看到滿室各異其趣的樂器，

不禁睜大了閃亮的雙眼好奇地一一瞧著，

忍不住時還會上前輕輕把玩一番。

我永遠忘不了，

當老師一邊解釋課程、一邊介紹樂器時，

東東那一直眉開眼笑的神情，

以及不斷對我說著：「媽咪～我明天就要來上課！」的興奮。

雖然我明知這一切可能都是「新鮮感」在作祟，

但是為了不錯過任何一絲能夠挖掘他的天賦或興趣的機會，

我依舊懷著試試看的想法替他報了名。

就這樣，

東東在滿四歲後不久，

也踏上了尋找音樂魂的旅程。

雖說音樂本身就具有令人著迷的魔力，

但每每觀望教室裡的東東，

臉上不是堆滿笑容，

就是掛著專注的神色，

彷彿對音樂有種不同層次的感知。

他本就是個愛笑的孩子，

在充斥著熱鬧、歡愉氣氛的擊樂教室裡，

更是顯得欣然自得。

而課程中所教授的各式各樣打擊樂器，

也正好滿足了喜歡探索新事物的他，

讓這個好奇寶寶可以常保新鮮感不至於覺得乏味。

不過，

向來一家五口同進同出的行動模式，

在陪伴東東上打擊課時做了些許調整。

為了不耽誤當時正在準備國中音樂班升學考的樂樂的時間，

我和Wesley採分工合作方式，

由我帶東東去上課而Wesley留守家中。

但是，

上了兩、三期之後，

東東開始對這樣不同的作息模式有了微詞：「為什麼姐姐都可以待在家裡？」

漸漸地他萌生了「我不想再上荳寶寶課」的念頭。

雖然我從不勉強孩子們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

但是當他們想停止或中斷原本感興趣的事時，

我一定會追根究柢地了解背後真正的原因，

絕不輕言跟隨孩子的性子起舞，

假尊重之名帶頭行放棄之實。

不過，

要一個四歲多的孩子說清楚、講明白不想繼續學習的理由並非易事，

除了他可能無法完全表達心中的想法外，

還有許多非核心事物會干擾他做決策時的考量，

再加上小小孩反覆不定、易受影響的特質，

要摸透他的心思就必須有沉著冷靜的應對之法。

從觀察他上課的表現以及和老師的互動，

我知道他是樂在其中的，

並且在他炫耀獲得老師的稱許或獎賞的驕色中，

我也看得出來他頗有成就感。

由此可知，

他不想上課的原因絕非打從心底排斥這課程，

而是其他外在因素影響了他上課的「心情」。

因此，

我該做的是想方設法協助他排解困擾他的末節細行，

再重新點燃他的學習熱情，

絕非輕鬆地以：「我已經提供機會給他，是他不想繼續，我也沒辦法！」搪塞了事。

由於孩子才是學習才藝的主體，

因此我從不喧賓奪主地替孩子做決定，

每次續班前都堅持徵得孩子的首肯再繳費，

讓他們明白這是他們自己做的選擇，

而選擇後也必須承擔相對應的責任。

這樣的處置方式，

從樂樂開始研發一直沿用到蓉蓉都沒有問題，

可是到了東東身上就失靈了。

這小子的脾氣又拗又硬，

即便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一旦有了不想上的念頭往往便堅持到底。

為此，

我改變了以往處理姐姐們相同問題的做法，

不再主動詢問東東的意願，

只要他不討厭上打擊課就默默幫他繳費，

讓他不明就裡地繼續上下去，

若他中途又有情緒反應，

我就先安撫再以「至少要把這期上完」為由使他就範。

這樣半哄半騙地又撐了一段時日，

可惜好景不常，

東東也不是那麼容易被唬弄的，

當他發現我的伎倆後，

便先下手為強地在繳費前說：「媽咪～這一期還有幾堂課？......你不要繳費囉！下一期我不上了！」

雖然東東愈來愈不肯退讓，

可是我也不是省油的燈，

身為媽媽要找出他的弱點並非難事，

只要持續不停地動動腦就好。

我曾經和他硬碰硬幾次，

每次都鎩羽而歸，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對付這孩子，只能智取（用軟的），不能力敵（用硬的）！」

所以我善用了「同理心」。

我推測，

東東對每周六上午都只有他一個人要早起出門上課，

姐姐們都可以在家做自己想做的事感到有點兒不平衡，

因而我情商平日沒什麼大事要做的蓉蓉，

希望她能跟我一起陪東東去上課，

個性雞婆又愛當跟班的她一口就答應了。

有小姐姐同行彷彿多了位患難與共的partner，

令東東不但情緒穩定許多，

對上課的態度也日趨正向。

不過，

時日一久蓉蓉便有了倦意，

我也覺得該把時間還給她，

讓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於是我又重新開始擬定新的戰略。

或許因為東東是男孩子，

所以在做某些事情時反而比較喜歡Wesley陪同，

這點在處理他的打擊學習上也被我充分利用了。

由於我小時候學過音樂，

Wesley覺得我比較懂也比較知道如何教孩子，

因此以往都是我陪孩子們上音樂相關課程，

可是遇到東東不想上課的狀況時，

我便改弦易轍換個人陪伴他試試－讓爸爸作陪。

沒想到效果奇佳，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都不曾再提「不想上課」這件事，

而這「好結果」有一部分是因為Wesley使了小手段。

我和Wesley鮮少買玩具給孩子們，

不過他們卻可以透過「好表現」取得「好棒印章」，

以兌換他們想要的東西。

Wesley陪東東上課時便與他約法三章，

只要上課表現好就可以集章換小獎品，

課後還可以到公園玩一玩，

這招幫助他堅持了好一陣子。

然而為了不讓他的學習失焦，

變相地增強了他的物慾，

當他能輕易達到我們的要求後，

便合理地提高了條件的門檻，

這使得他又漸漸打起退堂鼓。

縱使獎品的誘惑力很大，

但上課畢竟還是有學習和練習的壓力，

這令東東常搖擺不定。

有一次，

我的三寸不爛之舌怎麼都無法說服他，

正當苦心焦慮之際，

突然想到請老師出馬跟他聊聊。

於是便約了老師上課的空檔，

帶他去讓老師摸摸頭、鼓勵一下，

使得非常喜歡老師的他無法拒絕，

而乖乖地再次走進課堂教室。

好不容易就這樣兵來將擋地撐到幼幼班結業，

升上先修班時這小子居然又鬧著不想再上，

本來琢磨著：「既然已經完成一個階段的學習，若是他不想上，就讓他休息一下也無妨！」

沒想到峰迴路轉，

當老師告訴他上先修班可以登台表演後，

常看姐姐們在舞台上演出的他，

可能是也想感受一下站在台上接受注目與掌聲的感覺，

竟主動要求要繼續上課，

令我和Wesley頗感驚喜。

我想，

讓東東渴望站上舞台的並不是鎂光燈下的虛榮，

而是表演結束走下舞台時油然而生的成就感吧！

因著對舞台的憧憬，

意外地又延長了東東與擊樂接觸的時間。

不過猶如受到詛咒的輪迴般，

在音樂會的高潮結束後，

隨著日趨平淡、周而復始的上課與練習的更迭，

慢慢地又走到了他學習的低谷，

而我也再次跌入黔驢技窮的漩渦中。

然則我那不輕易放棄的個性，

卻不允許我舉白旗投降，

於是我便將此事記掛心頭日思夜想。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

我找到了解決良方。

由於四月初的清明連假時，

Wesley因陪東東玩滑板不慎摔傷腳踝不良於行，

所以之後都是由我陪東東去上打擊課，

此外他受到幼稚園九點吃早餐的作息影響，

都習慣上完打擊課才回家吃早餐。

近年來西風東漸，

供應Brunch的餐廳如雨後春筍般一家接一家開，

我們卻因從來不在外面吃早餐而無緣一嘗為快。

因此我的最新計畫便是，

上完課後帶東東去吃Brunch，

來個母子倆專屬的「早餐的約會」。

這個「早餐的約會」，

對向來將吃擺第一位的三寶們來說極具吸引力。

但我並未將這做為換取他同意繼續上課的條件，

只是不著痕跡地拋出一個餌利誘他上鉤，

同時也是給這隻早起的鳥兒一個有蟲吃的特別回饋。

如此一來，

這本就令他愉悅的打擊課便又多了一份期待。

每次上完課後，

他都會雀躍地問我：「媽咪～我們今天要去哪裡吃早餐啊？」

或是主動地說：「媽咪～我今天想再去上次那家......吃早餐耶！」

甚至在吃完後回家的路上，

走著走著看到感興趣的餐廳就討論起下周要造訪的新目標。

這終極計畫執行得相當順利，

之後他便絕口不提「不想上荳寶寶」這件事。

有一次他突然問我:「媽咪～你繳錢了嗎？」

我回答：「還沒耶！」

他便應聲：「喔！」

當時我開心地以為他是在提醒我要繳錢，

怎料後來追問之下才知道，

原來他是希望我不要再繳錢，

所以當他聽到我說還沒繳錢時，

那輕聲地應答代表著他的寬心。

前前後後和東東過招十幾回合，

雖然每次都驚險地略勝一籌，

但長此以往地絞盡腦汁與他鬥法，

實在也令我筋疲力竭。

再加上興趣廣泛的他就讀小一後，

參加了游泳和圍棋兩項課後活動，

因此就算少了打擊生活依舊多彩多姿，

我便遊說自己：「堅持三年也差不多了，讓牆裡的他到牆外看看，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感悟！」

於是這次我鬆口同意他不再繼續上打擊課，

可是他必須自己去跟老師說明原由，

畢竟這件事是從他心動那一刻開始，

最後結束也該由他親手畫下休止符。

只是萬萬沒料到，

當得知明年初也會有一場音樂發表會時他躊躇了，

思忖後竟答應老師要繼續上課並登台演出。

就這樣，

他將原本要畫下的休止符瞬間改成了反覆記號，

而且自此之後他的學習態度也有驚人的轉變。

以往在家練習都需要我鞭策並全程陪伴，

但後來每當我提醒姐姐們練琴時，

他便會自動地拿出鐵琴、架好譜架、備好CD，

然後自我陶醉地敲打起來，

甚至仿效姐姐喚我過去欣賞他練習的成果，

而且是天天樂此不疲令我驚訝不已。

還記得當年第一胎生樂樂時，

因為不清楚整個生產進程是如何，

所以在陣痛了將近十個小時後，

當Wesley不忍地問我要不要打無痛分娩時，

我放棄了原本不想做任何處置干擾寶寶的堅持點了頭，

然而護理師卻在觀察我的狀況後說：「她已經全開了，現在打無痛也享受不到囉！」

剎那間我明白了：「原來我所能忍耐的極限，便是痛苦的終點！」

而這次在陪伴東東學習打擊的過程中，

我經歷了「堅持與放棄」的拉扯掙扎，

就在我決定放棄的一霎時，

突然柳暗花明的景致讓我領悟：「我因堅持所需承受的最大壓力，就是山重水複的盡頭～」

縱使現在在處理東東上打擊課的相關問題時，

仍舊無法輕描淡寫地說毫不費力，

但我卻已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欣慰。

多年前曾看過一篇「剪蛹的人」的網路文章，

當孩子們遇到困難挫折時，

正像被束縛於蠶繭中的蝴蝶一樣痛苦難當，

沒有足夠的生活經驗以克服困境的他們，

在無助力下所能做的唯一選擇可能就是逃避。

若是我們心疼於他們的掙扎而順勢替他們排解，

那麼他們極可能終生都無法幻化成飛舞的彩蝶。

親愛的東東，

無論你不想再上打擊課的原因，

是基於心情、還是沒練習的責難、抑或難以突破的技巧，

媽咪都不認為那可以做為你放棄學習的正當理由。

當你說著：「我不想再上荳寶寶，我只想上雲門課就好！」

媽咪知道這兩種課程所帶給你的不同感受，

一個是必須上課專心、課後用心、有適度壓力的靜態學習課程，

另一個是無拘無束、可以隨想像的翅膀飛翔、毫無壓力的動態肢體活動，

如若要我選，

我也會挑沒有回家功課甚至不必練習的後者。

但是，

你還記得媽咪第一次帶你去試上荳寶寶的場景嗎？

你那發亮的目光映射出你心中燃燒的熱情火焰。

你看過自己在課堂上歡欣的神采嗎？

那隨著節拍自然的擺動身體是你受樂音感染的律動。

你知道當你告訴姐姐的音樂班老師你會打擊時臉上帶著一絲自豪嗎?

媽咪覺得那是一份你因為肯定自己而顯露的自信。

前幾天媽咪看到一則關於一位10歲小哥哥在選秀節目中，

表演烏克麗麗大放異彩令評審讚嘆的報導，

讓媽咪聯想到同樣對舞台有嚮往的你。

說實話，

媽咪如此辛苦地堅持著，

絕非是要你像那個小哥哥一樣征戰大小比賽、名揚國際，

而是希冀透過這樣的經歷為你打造出一顆「恆毅力的心」。

如今的你，

經過了一番破繭的痛苦掙扎，

讓媽咪看到你蛻變後的新生，

相信不久之後，

媽咪就能欣賞你翩翩飛舞的風姿。

我們一起繼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