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我有記憶開始,
父親就一直對我呵護備至。
只要聽說吃什麼對健康有益,
他便想盡辦法讓我得以下嚥,
因此,
當我第一次喝父親費心調製的「生雞蛋牛奶」吐了時,
他不厭其煩地再沖一杯,
直到我的消化系統適應不再排斥為止。
只要聽說做什麼可以增強記憶,
他便絞盡腦汁企圖如法炮製,
因此,
在我高中考大學前,
父親用兩顆綠豆幫我穿了耳洞,
以刺激末梢神經活化腦細胞。
只要聽說什麼食品有安全疑慮,
他便避之唯恐不及絕不讓其近我身,
因此,
我從未走進過夏季裡隨處可見的冰果室,
僅能藉同為「冰」字輩的冰淇淋消暑。
然而,
身為老師的父親怎能不知曉孩子的渴望,
為了讓我也能跟別的孩子一樣擁有快樂的童年,
他竭盡所能地滿足我所有的嚮往。
就這樣,
父親買了一台手搖式刨冰機,
用他覺得安全的方式給我另一種夏季的樂趣。
還記得念大學時,
一度很迷「櫻桃小丸子」這部卡通,
當時有一集就講述了,
她們家中購入一台刨冰機而後束之高閣的故事,
令我心有戚戚焉。
所不同的是,
我們家的這台刨冰機還有後續的章回。
去年夏天某次回娘家時,
父親突然拿了一袋東西對我說:「這台刨冰機你拿回去吧!放在這裡也沒用......」
霎時喚醒我塵封已久的兒時記憶。
沒想到~它還在啊!
我們家的三寶們也沒吃過剉冰,
就讓服侍過第一代的它繼續服侍第二代吧!
去年把刨冰機帶回家後,
我並沒有馬上對它產生興趣,
依舊讓它躺在櫥櫃的冷宮中。
直到某次應樂樂同學的媽媽之邀,
去參加「動態故事遊板橋」活動,
陪孩子們吃了他們生平第一盤剉冰後,
才稍稍燃起我的熱情。
不過,
當時天氣漸漸轉涼,
那星星之火便沒有形成燎原之勢。
而今年夏天,
當我和Wesley頂著驕陽帶孩子們行經住家附近,
每年只營業4-10月並且幾乎天天高朋滿座的冰店時,
Wesley終於忍不住開口:「我一直好想吃吃看這家的冰喔!」
敵不過三寶們渴望的眼神,
最終我還是以點頭回應了。
不過,
這也著實成為壓垮我這匹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撩起了我想自己幫孩子們做剉冰的激情。
每當啟動「實驗」模式,
我的腦海中就會不自主地出現許多材料、流程和成品的畫面。
由於我們家附近的傳統市場內,
有一家剛走到巷口就能聞到正在熬煮的濃郁青草香的仙草專賣店,
是孩子們夏天幾乎天天都要來上一碗的消暑良品,
因此我便鎖定它為當然「首發」配料。
搖幾下刨冰機,
加上幾匙仙草,
再淋上自己熬煮的黑糖水,
五口之家的第一碗刨冰-「仙草黑糖刨冰」就這樣樸素登場了。
知道這涼爽的天堂是如此輕而易舉就可到達後,
我便開始研發進階版本。
首先,
我異想天開地把剩餘的黑糖水拿去冷凍,
心想:「這樣下次就不必熬糖水,直接刨完冰就可以吃了!」
沒想到,
黑糖冰糖分太高、硬度不夠,
刨下來後很快就融化掉了,
再度還原成黑糖水,
進階版version 1宣告失敗。
既然剉冰本身無法做太大的改變,
那麼還是乖乖地在配料上動腦筋吧!
那時剛好是樂樂即將從葡萄牙回國的日子,
我便煮了她最喜歡的綠豆薏仁當配料,
簡單卻人意重地用一碗綠豆薏仁剉冰為她接風洗塵。
不過這口味卻不討蓉蓉和東東的歡心,
因此我悄悄用了點兒心機,
加入他們喜愛的果凍,
讓小姐弟倆也能展眉品嘗進階版version 2-「綠豆薏仁果凍剉冰」。
前陣子和幾個高中同學聚會時,
其中一位家裡專門做粉圓的同學送了我們幾包生粉圓,
在多方嘗試仙草粉圓、粉圓豆花、黑糖粉圓鮮奶和粉圓鮮奶決明子茶後,
三寶們不但愛上了自家做的粉圓,
還會與市售珍珠做評比:「媽咪~我覺得還是妳煮的粉圓比較好吃耶!」
甚至在外人面前自吹自擂:「我媽咪會自己做珍珠奶茶喔!」
不過好景不常,
那幾包粉圓很快就被用罄了,
正打算去同學家補貨時,
意外地在主婦聯盟看到「白粉圓」產品,
二話不說便買回家試試。
幾經不同的煮法與時間長短試驗後,
終於誕生了黑白配的進階版version 3「仙草粉圓剉冰」。
其實,
對廚娘我來說,
夢想與實現往往只有一線之隔。
當我看著刨冰如雪花般灑落在碗裡時,
心中有種孩子般的「我做到了」的興奮油然而生,
至於在一旁觀看的蓉蓉和東東更是驚聲連連。
雖然孩子們對於這台毫不起眼的刨冰機感到好奇,
但是對於這個總能變出他們想要的東西的媽咪應該更覺不可思議吧!
而我在揮汗如雨地搖著刨冰機的同時,
竟然感受到了當年父親為我這麼做的那份愛與心意。
原來,
我童稚之時吃到那碗剉冰的喜悅,
可以藉由這台刨冰機,
再次以孩子們的笑靨呈現,
而父親那份深刻的愛,
也透過這台刨冰機,
完整、全然地傳遞給了三寶們。
或許,
在將來的某一天,
我的孩子們同樣會憑著孩提時這樣的記憶,
把這份冰涼在口、溫暖於心的愛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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