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o&Wesley的五口之家

蓉蓉從小就是個很有主見的孩子，

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而一旦她下定決心，

就連城牆都擋不住。

從小就在雲門舞蹈教室裡長大，

又跟樂樂一樣三歲半成為小蝌蚪，

轉眼間蓉蓉也在雲門度過了八個寒暑。

照慣例，

雲門舞蹈教室各個分館每兩年都會固定舉行「館外呈現」活動，

由於這樣的正式、大型觀摩演出，

都會以階段性的終極成果發表形式展現，

因此並非每個級數、每個班別都會上台。

曾經多次坐在台下欣賞姐姐和弟弟表演的蓉蓉，

總是無緣地和館外呈現時機擦身而過，

因而從未踏上過與教室觀摩不一樣的大舞台，

便成為她一直耿耿於懷的遺憾。

去年底的某個周六午後，

我和Wesley依舊照著每周固定的作息帶三寶們去上雲門課。

就在東東上完律動課後，

他的授課老師－Apple老師突然拿了張A4紙給我，

並近身跟我說：「雲門的音樂會又要甄選小舞者囉！這次換蓉蓉可以報名參加喔！......」

我大致看了一下心裡歡喜著：「哇～太好了！輪到蓉蓉可以感受一下這特別的舞台經驗。」

不過，

就在行政老師廣為發傳這甄選訊息後，

一位和蓉蓉同班的學員的家長便和我討論起這件事，

她有些憂慮地說：「這個排練時間，有好幾天都在上學期間耶！而且幾乎都要拉到淡水雲門劇場排練，好遠哪！光想就累......」

啊～我還沒仔細詳閱相關的排練資訊，

這下讓我有些躊躇卻步了。

當我正盤算著該怎麼處理時，

沒想到剛下課的蓉蓉冷不防地出現在我面前，

伸長手遞上那張甄選單堅決地說：「媽咪～我要參加！我都沒有（參加館外呈現）上台表演過！」

看著眼睛裡閃爍著光芒、語氣中透露著篤定的她，

我只能給她唯一的標準答案：「好啊～沒問題！」

雖然口頭上答應了她，

但還是憂心著在排練期間該如何維持五口之家的正常運作，

以及如何在蓉蓉本就十分繁忙的日常中塞進排練行程。

不過向來樂觀的我，

並沒有杞人憂天地將自己困在那當下無解的問題中，

而是安慰自己：「現在只是報名，之後還要甄選，等到時候真的入選了再來煩惱也不遲啊！」

說實話，

要在六、七十個孩子中脫穎而出（只選12個）真的不容易，

每位編舞家挑孩子都有其自己的設定與喜好，

不是一定要會些什麼或是長得多可愛，

有時候只是一種感覺和緣份。

上次東東運氣好雀屏中選，

豈料這次的編舞家也跟蓉蓉看對了眼，

欽點她成為12位小舞者之一（有一位因個人因素沒參加，最後只剩11位）。

雖然我不在甄選會場中，

也不清楚編舞家挑選的標準，

但是我相信，

編舞家一定感受到了她對這個舞台的渴望與企圖心。

當接到雲門舞蹈教室總管理處行政老師的甄選錄取電話通知時，

我必須克服的一切難題才正式浮上檯面。

不過就在我要跟蓉蓉討論如何安排最重要的練琴時間時，

這個向來很有想法的孩子竟然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並且有了對策，

她不疾不徐地說：「我已經想好了！反正早自習我們也沒做什麼事，我可以去跟X老師借琴房練琴，然後功課就想辦法先在學校寫完，這樣就算排練完回到家很晚、很累，我該做的事也都做完啦！就可以直接洗澡上床睡覺......」

套用著名親子部落格作家彭菊仙曾寫的一本書的書名：「孩子有想法，我們就想辦法！」

是的～蓉蓉都已經將未來三個月的排練生活做好適切的規劃，

身為母親的我又怎能不給她最大的支持與幫助呢？

因此即便我清楚學校的規定，

要用這樣私人的理由跟老師借琴房練琴應該是不可能的，

但我還是試著替孩子爭取並轉達了她勤奮向學的用心。

雖然結果一如我所料，

可是最終她還是因為每週練琴總時數不足而被要求在校額外練習，

這樣也算是殊途同歸吧！

而為了能夠準時到達排練場，

有好幾天蓉蓉都必須在最後一堂課請假，

這部分也真的很感激學術科老師們的諒解與鼓勵，

讓這孩子能把握難得的機會去圓她的夢想。

將蓉蓉的排練作息做了妥善安排後，

接下來要解決的便是東東的安置問題。

雖然帶著東東一起去排練不是什麼難事兒，

可是要他平白無故地跟著來回奔波似乎也說不過去，

最後我跟他都認為去公公家是最好的選擇，

然後等Wesley接樂樂放學後再去帶他回家。

曾經在弟弟、妹妹的配合下順利考上國中音樂班的樂樂，

和同樣也在姐姐們的支持下走過繁忙的排練生活的東東，

都非常清楚我們彼此遷就、為對方犧牲是基於「我們是一家人」的概念，

因此到了蓉蓉假日排練時，

樂樂和東東便毫不猶豫地全都到場應援。

當主角上場時，

我們這些配角也沒在一旁虛度，

東東寫寫功課、玩玩益智遊戲或是在劇場外大草坪踢球，

樂樂則是易地而學複習功課，

繼續為倒數的會考奮力一搏。

周末的家庭日依舊是歡樂又充實的親子時光，

只不過換個場所、變個形式罷了！

由於這次挑選的孩子年齡比上次東東那批大，

因此不但行政老師們帶領、管理起來輕鬆許多，

編舞家也可充分利用這些大孩子精力和耐力。

曾經看過東東表演的蓉蓉在排練幾次後便對東東挑釁地說：「你上次在舞台上表演多久？我們這次要從頭表演到尾，都沒有下台耶！」

不過孩子們可就累了，

表演的時間愈長，

就表示他們要記的舞步、動作愈多，

相對所需耗費的體力也愈大，

這便是另一項考驗了。

幸好這些孩子們都還算機靈，

一首曲子排了幾次他們就記住了，

雖然有時會跳到累得躺在地上不想起來，

可是真的要提早解散回家休息時，

孩子們竟然會捨不得離開，

可見他們真的非常喜歡這個演出並且樂在其中，

這讓陪著他們一起辛苦的家長們感到非常欣慰。

這次的編舞家威嘉老師的作風和之前的編舞家宇光老師不同。

上次東東排練時，

家長們都只能在排練室門外等候，

直到教育場才正式看到孩子們的演出，

雖然沒看到過程，

卻讓人十分驚豔。

但是這次，

每當孩子們練習得差不多時，

威嘉老師就會請我們在場的家長充當觀眾，

希望我們給孩子們一點兒緊張感與壓力，

讓他們在觀眾環伺的狀況下還能如常發揮平日的練習成果，

因此我們從排練期間就看了很多次演出，

所以更清楚這從無到有，

從有到精，

從精到完美的進化過程。

即使正式看演出時已沒有了新鮮感，

可是每看一次都還是有滿滿的感動，

因為我知道他們這一路走來有多麼的不容易。

其實，

跟樂樂一樣也念音樂班的蓉蓉並非沒有上台的機會，

每學期的期初、期末考以及聯合或班級音樂會，

都為她提供了偌大的舞台。

因此，

她為什麼會執著於要站上雲門的舞台，

便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是因為姐姐、弟弟都上台跳過舞而她沒有嗎？

抑或是她覺得在舞台上演奏和跳舞意義不一樣？

這點或許不只我滿腹問號，

說不定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吧！

不過這似乎一點兒也不重要，

身為母親的我所聚焦的是，

孩子有一個「夢想」，

而我責無旁貸地該成為她夢想的「推手」，

因此無論再忙、再累，

我還是願意陪她一起品嘗，

那掌聲響起前的汗水與淚水。

我相信，

當孩子們第一次踏進劇場、走上舞台，

那新鮮的滋味一定是不可言喻的美妙。

然而，

當新鮮感漸退，

取而代之的是一天又一天的舟車勞頓、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練習，

那麼支撐著孩子們的是一股什麼樣的力量呢？

看著因為在午休時間補練鋼琴或小提琴而無法午睡的蓉蓉，

雖然想趁搭捷運時背國語課文，

卻因抵擋不了瞌睡蟲的侵擾在座椅上睡得仰頭晃腦時；

陪著上了一天課又排練一整晚早已疲累不堪的她回到家，

卻因尚未完成的功課，

還得頂著變成糨糊的腦袋、撐著沉重的眼皮繼續奮戰時；

聽著蓉蓉反覆觀看排練錄影所傳出來的樂音，

精益求精的她不斷地跟著影片舞動身體，

直到連東東都能自然地跟著哼唱所有樂曲時；

我瞬間明白了，

這個在外人眼中可有可無的小小夢想，

在她心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並且她對自己有「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期許。

正式公演的第一場，

雖然是雲門舞集友善淡水附近弱勢孩童的「教育場」，

可是劇場內還是著實地坐滿了大大小小的觀眾們。

從後台偷偷瞥了一眼的孩子們，

在感受到前台觀眾的熱情的同時，

一股緊張的氣氛也席捲了他們全身的細胞。

蓉蓉說：「當我看到後台的倒數計時器讀秒時，我的心臟跳得好快，差點兒忘了怎麼呼吸！」

對～就是這樣的感受！

我陪著她經歷這一切，

絕非是希望她有一天能站上舞台成為演員，

或是希望她揚名顯親為我的面子增添光彩，

而是期盼她在經歷這一連串的過程後，

除了更深切的體認辛勞與豐收的對價關係，

也能找到在面對緊張而又重要的時刻，

讓自己正常呼吸、心跳平穩並從容不迫的方法。

雖然在第五場演出時，

蓉蓉已能氣定神閒地享受舞台上下燈光與目光的投射，

然而當這一切從絢麗歸於平淡後，

下一次站上舞台的她依舊可能緊張到腳軟、暈眩，

但是沒有關係，

因為即便大腦忘了那些經歷，

心卻會牢牢記得所有的感受，

總有一天她會能夠自在地站在人前。

在樂樂三歲半陪她踏入雲門舞蹈教室的一刻，

我從未想過我們能在這樣的課外活動中渡過13個年頭。

而當我待得愈久、看得愈多、了解愈深後，

我竟有種捨不得離開的感覺，

因為這裡真的是個充滿愛與歡笑的小天地。

每次和舞蹈老師或行政老師聊天，

總會得知林懷民老師對舞蹈教室的願景，

或是溫慧玟執行長對舞蹈教室的經營理念，

並且感受到教室裡每個老師對孩子們的愛。

從林老師對「波波歷險記」這齣兒童劇太賣座的另類思維，

到教室為了與時俱進而轉型、重新定位的嘗試，

還有參加寒暑假營隊時，

老師們對孩子是否喜歡餐點、能否吃飽、需不需要點心的操心，

在在都讓長久以來每周周末於教室「值班」6-8小時的我覺得感動，

而對於這個雲門劇場與舞蹈教室合作的家庭音樂會，

老師們的用心、關心與愛心當然不會缺席，

從第一場正式演出前，

老師們為孩子們準備的水果盤上的加油小卡片便可見一斑。

我很喜歡卡片上的那句話：「勇敢摘月，縱然失敗，也擁有群星」－Shoot for the moon. Even if you miss, you'll land among the stars. 

是的～

當我們勇往直前地去做一件事，

雖不中，

不遠矣！

蓉蓉和其他雲門學員、舞者、聲樂家、排練助理以及編舞家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後，

彼此都結下了一定的情誼，

特別是那些一起流汗、一起挨罵、一起緊張、一起歡呼的夥伴們，

在最後一場演出的帷幕落下後，

10幾個孩子喳喳呼呼地在後台拍照、留Line、加群組，

在還沒有人離開的時候，

誰也不願意先走出劇場後台的大門，

直到行政老師催促著才依依不捨地道別，

並且約定好要在群組討論下次見面的時間。

由於蓉蓉還沒有手機，

因此這個「Fa Si 舞團」的群組只能寄居在我的手機帳號下。

或許是因為氣味相投，

或許是因為年齡相仿，

這幾個孩子在Line上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一個下午動輒就有三、四十則訊息。

我曾好奇地點開蓉蓉已讀過的訊息，

發現他們聊的不過都是些日常瑣事，

舉凡出遊、寵物、課業、偶像、心情、搬家、美食等無所不包，

甚至有孩子今年暑假移民到美國，

還千交代萬交代夥伴們一定要再把她加回到群組內。

雖然孩子們的聊天內容看似無聊、沒重點，

但他們正是透過這些貼圖問候、心情分享、生活點滴來維繫情誼，

將來有一天他們在世界上的某個角落相遇時，

就能像老朋友一樣熟悉地談天說地。

親愛的蓉蓉：

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在你成長的路上總有許多貴人與好機緣相伴。

說實話，

當媽咪知道排練的地點和時間的安排狀況時，

我曾打了退堂鼓，

可是你那堅定而又渴望的眼神，

卻讓我完全沒辦法開口拒絕。

媽咪十分慶幸，

當初我就那樣傻傻地陪你踏上這次的未知之旅，

如今才能懷抱著滿滿的感動與驚喜。

媽咪希望你能永遠保有這種勇於嘗試、挑戰的企圖心，

無論結果是好、是壞、滿意、不滿意，

都能依自己心之所向去行事。

人生在世，

我們不是因為知道未來會如何或是能獲得什麼才繼續下去，

而是因為我們想知道未來會如何並且有所追求才勇往直前，

即便後來發現走錯了路，

或是目的地與想像中不同也不打緊，

因為一路上遇見的景致、邂逅的人事都是人生中的一抹色彩。

只要你的心澄清灼然，

那麼就算置身五里霧中也定能找到該去的方向。

乖寶貝，

經過我們多方討論、反覆思索後，

你已對自己的未來有了近程的規劃：「我國中不想考音樂班，我想去念OO國中，然後參加弦樂團。雖然XX國中也有弦樂團，但我覺得OO國中的資源應該會比較多......」

媽咪一直認為，

引導你們找尋自己的興趣與志向，

遠比盲目地追求成績、名校來得重要。

就像今年樂樂姐姐不考高中音樂班一樣，

很多人都說這樣很可惜，

但是媽咪卻覺得，

如果已經察覺這條路上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麼早點兒轉換跑道尋找新目標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對於你們所做的決定，

只要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媽咪百分之百支持，

不過切記，

每一個決定、每一次選擇都要給自己足夠的實踐時間，

千萬不可游移不定、朝三暮四，

這樣只會蹉跎了光陰最終一事無成。

現下你已經踏上圓夢之路，

也順利地通過第一哩的關卡，

往後你就依照這次的過程如法炮製，

媽咪相信你會一一將夢想收進囊袋之中，

最後附上雲門劇場為你們製作的「小舞者花絮」影片，

希望你牢記這次圓夢過程中的歡笑與淚水，

並時時提醒自己－

夢想並不遙遠，

只要堅定不移地勇敢走向它！

繼續加油喔！

願你能在夢想中閃閃發光～